博班最後幾年,是人生低谷。當時剛結婚,有房貸,小孩daycare費用跟房貸相當,等於背兩個房貸。而我的薪水只是現在的1/3, 經濟非常的緊繃。
同時,論文好像也看不到盡頭,一般全職學生都要寫一年半載的還不ㄧ定寫得完,我用工作和家庭後零碎的體力和注意力,幾句幾句地敲,要寫到哪一年?
我用懷孕生子和長腫瘤的理由申請修業年限展延,雖然成功了,但是內心覺得很屈辱。我拿過書香,也拿過斐陶斐,沒有一科被當過,現在居然要申請延畢。太丟臉了!老師一定覺的他看走眼了,我是失敗的投資,我讓所有人失望。
有一次,收信不小心看到小我幾屆的人畢業口試公告,我在家中崩潰大哭。然後躲在廁所裡,把自己絕望的心情,放在一個匿名網路日記平台上。
工作上的mentor, 昨天跟我分享他剛開始的時候,只有管三個案子加一開發案,就覺得很滿了不能再多了。但三年後,現在他管23個案子,也有開發,也有BD, 又帶人,覺得還可以。
他安慰我,面臨前輩離職需要速成,所以覺得無法負荷,真的很正常。這不是最理想的狀態,但是可以比較快到達目標的狀態。
我答,謝謝你告訴我,原來你也曾經有三個案子就覺得負擔很重的時候,這樣我覺得現在扛8個覺得重也是正常人,而且未來還有能力可以扛更多。
我突然領悟,他告訴我他過去的弱小面,居然比告訴我各種專案和時間管理技巧,對我更有幫助!
因為這給我帶來「希望感」!
匿名文章發出後,很意外地,引來一群陌生人安慰我。在上面的應該也都是肝苦人吧,沒有太多無感加油,他們能理同理我的苦。
渡過那晚後,隔天好像就沒有那麼糟,好像又還可以走下去。一點一點,也就爬完了。
回想當年,只是一個很小的隨機事件,突然引爆壓抑很久的傷痛,沒有很明顯的前兆,瞬間就陷入黑洞。
如果當時沒有絕望地向空氣伸出手,心不知道有沒有辦法走出廁所。
那幾年我常常會幻想,如果又回到一個人多好,為什麼要有這麼多責任?我的初衷不是要在海邊數水母,發展水母大爆發的預測模型嗎?怎麼偏離那麼遠?
但現在回頭看,現有認知能想到的現有路徑,比所有可能還小很多,不應該用有限已知,去決定無限的未來。我的境界還沒有到,所以看不到,但不代表沒有。
抱著我所知的很有限的謙卑,和看不到不代表不可能的信心,在未知裡開路,這就是 #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