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年去誰家?
去年返台機票取消,今年也沒能沒回家,海外媳婦普遍心情都是很想家。
對照台灣的姐妹淘們,他們不少都有截然不同的心情,有人是想到過年就累。
不知道你是哪種?
好姐妹曾經對我說過,「你嫁了還會期待過年,是因為你不用去婆家。」
的確,這大概是少數當異文化外籍配偶的好處,雙邊重要的節日沒有重疊,所以我對雙方的家庭責任沒有衝突。
以前年回台灣過年的時候(十年也就一次),可扎扎實實地從除夕一直待到初五,每天都跟自己家人在一起,就像單身一樣。
當然什麼打掃煮飯都輪不到我,完全就是被眾多長輩照三餐拍打餵食的寵物公主。
好險我弟沒娶,不然弟媳應該會覺得我根本就是海外飛來一個巨大毒菇。
美國姓
過年去誰家,如同小孩跟誰姓,都是一種父系社會的體制。
美國傳統文化不止小孩跟爸爸姓,連太太也一起; 不是冠夫姓,而是改夫姓。
我身邊的美國白人大部分還是有改,在學術界的話則少一點,華人則一般不理會這個習俗。
我在美國婚後有改姓,原本的姓併入middle name。
一方面是因為我老公很在乎姓什麼,覺得全家都是一個姓才是一家人,
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我對英文拼音的姓「Liu」並沒有歸屬感,覺得Liu不管長相或發音都不像「劉」,還常常被念錯拼錯。(他們只會念[陸],厲害一點的念成[六],[劉]真的對多數美國人太難)
英文名字對我來都像是個外號的感覺,叫什麼都沒差,如果對我老公有差,那就依他。
我對於我生活有沒有實質獨立掌權(經濟獨立,行動獨立,思想獨立,有實質決定權),更在乎 。
但意外的是,跟著美國習俗換了老公姓,的確有帶給我適應美國生活的優勢。
我周邊很多美國人就把我有改姓視為,我願意入境隨俗的象徵,視我為自己人了。
最經典的例子,就是我還在實驗室的時候,不時都會選學生代表出去募款,從來沒有國際學生被選到過,不管多優秀,我婚前爭取多次也都失敗。
我婚後換名,就很快有了,募款負責人還特別跟對方接洽人強調,這個學生結婚嫁給美國人了,請他們不要排擠外國人。(到底誰排擠誰?)
當然你也可以說是巧合,我沒有隨機雙盲測試,也無法證明。
我婚後在一些事情上少受的磨難,到底是英文比較好,美國名字有加分,還是單純心理作用,無從得知。
我只能說在我實驗室所處的非常保守的美國鄉下,或許還是有些潛規則。
就如同美國副總統也有取中文名字賀錦麗,就被視為她想要融入華人族群的象徵。
如果有一個外國人Karen Smith來台灣長居,她取了一個很台的中文名字「陳雅君」,你會不會也覺得他有心要融入台灣社會?
我把名字視為方便的社交工具,就跟在台灣不同朋友圈有不同外號一樣,既沒有跟我的自我認同連結太多,也沒有打算要用中文名字來宣揚台灣文化,所以這方面沒有什麼掙扎。
客家姓
雖然在美國全家跟老公姓,但在台灣的文件就全家跟我姓。
我跟他說,與其你隨便取一個音譯的姓,不如跟我姓比較有意義,他覺得有道理。
客家文化非常重視家族也很重視姓,姓什麼就是誰家人。
比方說,我媽媽那邊有個邱姓獎學金,我家也有捐錢,但因為我不姓邱不是邱家人,所以不能申請。
爸爸那邊過年約定成俗成也是如此,過年全家祈禱,請大家列出全員名單。
只有最源頭的爺爺奶奶有寫劉,後備子孫姓劉就只寫名,
但不姓劉的姻親和子孫就要連姓寫出來。
雖然祝福平等,但文件安排上還是一眼看出差異。
我爸這支,就很特別的,除了我媽以外,全部都寫名就好。
因為我的先生和孩子也姓劉,所以連後代還可以留在同一個祖譜裡面。
就客家祖先的看法,我就像沒有嫁出去一樣。
我就曾開玩笑的跟我爸媽說,「招贅都沒那麼好,小郎(客語:女婿)還從妻姓。」
我跟我老公說,我死後要葬在台灣的劉家墓園,跟我的歷代祖先在一起。
祖墳後面是山前面是水庫風景很好,你姓劉你也可以一起來。
他說好。
我覺得這交換姓還挺公平的,小孩英文從父姓,中文從母姓;
你在乎的地方依你,我在乎的地方依我。
生物姓&文化姓
不管社會制度怎麼改,只有媽媽才能把粒線體的基因給下一代。
所以生物上,我們都是從母姓啦
文化上的姓,我個人也是受媽媽影響多一些。
好比說,我父母都說客家話,爸爸說海陸,媽媽說四縣,我說的口音就是四縣。
爸爸那邊的鹹湯圓沒餡的小湯圓,媽媽那邊的鹹湯圓有餡的大湯圓,
我認知裡的「客家鹹湯圓」就應該是有餡的那種。
母語母語,為什麼第一語言不叫父語?還真有他的道理
猶太文化也很明白這點,所以要媽媽是猶太人,小孩才算猶太人。
應該就是明白母親角色在生物跟文化上的影響吧,也不枉媽媽懷孕生產和身為主要照顧著所耗費的心力啊。
至於我自己,我知道我是誰,比叫什麼名字,更重要。